深切哀悼!2018年3月31日下午3时左右,天水籍中国当代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先生在北京病逝,享年75岁!
雷达原名雷达学,1943年生于甘肃天水,1965年毕业于兰州大学,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主任。现任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委员、中国小说学会会长、中国作家协会理论批评委员会副主任,兼任兰州大学文学院博士生导师。著有论文集《民族灵魂的重铸》《思潮与文体》《重建文学的审美精神》等十五部、散文集《缩略时代》《雷达散文》《皋兰夜语》《黄河远上》等多部。曾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优秀作家贡献奖”。
雷达是一位贯穿新时期文学四十年的当代重要批评家,也是一个敢于直面创作症候、善于辨析审美变化的观察者。作为新时期文学的见证者、研究者,雷达最早发现并评述了“新写实”,为“现实主义冲击波”命名,提出了“民族灵魂的发现与重铸”。
此前,雷达的评论集《雷达观潮》刚刚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这部作品以理性的激情和灵动的感悟解读当代文学、解读当代思潮,堪称“一份当代中国文学四十年的精神档案”。
中国作协副主席、书记处书记李敬泽为该书作序并评价说:“20世纪90年代以来,批评家分了两种,一种是学院的或学术的,另一种是现场的或实践的。个中分殊一言难尽。但若说到后一种,我首先想到的便是雷达。”
李敬泽认为:“雷达属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披坚执锐、为新时期文学复苏做出重要贡献的批评家,但他又是那一批评论家中最年轻的,所以,他同时又属于20世纪80年代以后不断推动文学发展的那批批评家。除了雷达,我们很难找到一位批评家,他的批评生涯几乎贯穿了中国新时期文学从20世纪70年代末直到现在的发展历程。而且在这三十多年来,雷达始终是处在中国文学创作的前沿,始终引领新时期文学批评、文学思想、文学观念的发展,始终处于中国文学漩涡之中心的位置。”
雷达还乡记
雷达,天水市麦积区新阳镇王家庄人,生于1943年。父亲雷子烈毕业于北京大学,曾经创办了天水最早的农业学校——新阳农校。在北京大学上学时,雷子烈就是学生领袖,是当年组织北京大学学生到南京请愿的核心人物之一。母亲张瑞英是一名音乐老师,擅长刺绣,是甘肃最早的女法官。由于雷达父亲在北京大学学的是农业经济,毕业后在当时南京政府中央研究院工作过,很早就和邓宝珊、于右任有着密切的交往。雷子烈和张瑞英结婚时,邓宝珊是他们的证婚人。
1岁时雷达随父母前往兰州定居,但每年寒暑假都会回新阳镇老家。1962年,雷达考入兰州大学中文系,上学期间,雷达就写过一组杜甫诗歌的阅读札记,这组札记可以说是他初涉文学评论的最早尝试。1979年,雷达在《文艺报》工作期间采访了作家王蒙,第一次使用雷达的笔名发表了《春光唱彻方无憾——记作家王蒙》,文章一刊出,便引起了文坛内外的极大关注。之后,他每年以二十万字的速度刊发了一大批具有影响力的文学评论,奠定了其在当代文学中的重要位置,被称为“探测当代文学潮汐的‘雷达’”。
三十多年来,雷达已发表三四百万字的文学评论文章,先后结集出版过九部评论集。近年来,他的散文受到了文学界的关注和好评,先后出版了《缩略时代》和《雷达散文》。作为新时期以来中国文学发生、发展、演变的见证者,雷达就像一盏为当代文学掌着导航的明灯,指引着当代中国文学向前发展的方向。
久居北京的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在这个夏天来到了天水,回到了阔别24年的故乡麦积区新阳镇,这样的回乡,于今年71岁的他来说,意义非凡。
1岁起,雷达就跟随父母离开新阳镇到兰州,但每年寒暑假他都会在新阳镇度过,新阳镇留下了他童年最为美好的记忆。虽然已有24年未踏入新阳镇地界,但新阳镇从未在雷达的世界中远去,而是越来越清晰,就像一张印在大石上的拓片,永远留在了他心灵中最为温暖的一角。他曾在自己的散文《新阳镇》中说:“我从小穿行于两种文化(兰州、天水)之中,天水给了我一个广大的精神空间。”而这种精神空间正是老家给予雷达最为深刻的印记
如今,乡愁少年早已成长为著名的文学评论家,他不仅成为甘肃的骄傲,更是故乡天水新阳镇的骄傲。24年后,他带着对家乡深深的怀念回乡祭祖。
2014年6月21日,在公祭伏羲大典的前一天,记者跟随雷达回到了新阳镇的老家,记录下他还乡的点滴细节……
像孩子一样回家
6月21日早晨7点多,从北京坐火车到天水的雷达顾不上休息,就迫不及待地驱车前往老家新阳镇王家庄。
夏日早上的中梁山岭青翠凉爽,忘记旅途疲惫的雷达从车窗看着外面熟悉而又陌生的山山水水,激动得脸色有点发红。一路上,他和前来接自己的侄子雷希文聊起家乡的情景。“当年这里回家的路都是土路,干旱的时候尘土飞扬,现在都已经成了柏油马路了。”“小时候这里的山上全部都是庄稼,渭河边上的高粱地红彤彤一片,很好看,现在全是果树了。”……
走到凤凰山的时候,陪同的工作人员建议雷达去山上转转,听到上山的道路不仅加宽了路面,而且还修得很平整,车可以直接开上去,雷达便欣然前往。一下车,雷达感慨:“24年没有来过这里,变化太大了!”在凤凰山山门的左边,雷达题字的“故乡山川永在游子心中”显得很醒目,雷达站在碑前留影说:“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陪同雷达来天水的毛晓春是雷达在京城的“忘年交”,提起这次回乡,毛晓春说:“先生兴奋得像个孩子。那天我们坐的火车是下午四点多的,我让先生中午好好休息,两点我去接他,可当我到家里去接他的时候发现先生已经早早穿戴整齐,收拾好行李等待出发。”毛晓春说,这么多年来,故乡一直是先生最为放不下的情结,只要是故乡的一切,都是最亲切的,也都是最美好的。“这次,先生终于像孩子一样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家乡。”
梦里依稀是故乡
2014年6月21日,上午10时许。新阳镇王家庄雷家的院落里人声鼎沸,从四面八方赶回来的亲人和村子里左邻右舍全部聚集在这里,等待着雷达的到来。
车子越接近家门,雷达越显得沉默起来。他看似很平静,可他不时将眼镜摘下来又戴上的动作,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当看见翻盖一新的老家大门时,他忍不住轻声呢喃:“变了,一切都变了!”
一下车,雷达就被等待在门口的亲人们包围了起来。最先迎向前面的是侄女雷淑兰,她抢先扶住雷达,有点哽咽地问:“二爸,一路还好?!”“好,好,好。”看着分别了24年的亲人,雷达难抑心中的激动。
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早已经修葺一新,地面是水泥的,新修盖的院墙粉亮雪白——新阳镇百姓正在筹资为这位直接影响了整个新时期中国当代文学的著名评论家修复旧居,唯有院子西侧几间破旧不堪的老屋,还昭显着这座院落的历史。一进院门,雷达就迫不及待地走进当年住过的老屋。为了保持原貌,正在兴建的雷达旧居恢复了当年的原貌:老旧的土炕、古老的炕柜和箱子,还有雷达趴在上面写字的炕桌依然如旧;正屋还挂着小时候雷达和父亲、母亲的合影;侧房是雷达小时候一家人做饭吃的厨房,雷达和母亲离开后曾经由叔叔家和正屋一块使用,侄子搬出后落满了岁月的尘埃。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就在昨天。雷达一边久久凝视曾经给他苦涩而温暖童年的老屋,一脸苍然,只是自言自语地连声说:“还是那样!”“还是那样!”
从老屋出来,院子里摆好了当地出产的杏子,雷达一连吃了两三个。侄子、侄孙、小时候的玩伴和邻居将他紧紧围住,雷达一一握住亲戚朋友的手,唤着他们的小名、回忆着童年时代的趣事,打问着已经逝去或远走他乡的长辈和同龄人。少小离家老大回的雷达恍惚又有了记述他30多年前回家经历的散文《还乡》中的感受:“这个门我不知进出过多少回了,此时跨入,顿感生疏;异母兄嫂、侄儿女辈蓦然相见,大有‘相对如梦寐’之感。”“我望着炕沿下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碎娃,我的后裔,看他们用黑乎乎的眼珠盯视陌生客的傻憨,恍惚觉得,他们中间的一个就是我。时间猛然倒流回去,真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从北京到天水,将近二十个小时,这对一个71岁的老人来说,是相当辛苦的。虽然旅途的疲惫让雷达看上去面露倦色,但回乡的兴奋和激动让他停不下对亲人对朋友对家乡的眷恋,下午他还要去市上接受省领导的会见,短短一上午的时间怎么能够了却一个流浪在外24年游子的心。尽管疲惫不堪,但雷达说当自己看到乡亲们像过节一样迎接自己,那种感动无以言表,还有什么比亲情和乡情更重要的。
中午照例是雷达喜欢的浆水面,一盘炒青椒,一盘土豆丝,一碗红绿相间、香味扑鼻的手擀面,雷达和小时候的玩伴边吃边聊,故乡熟悉的味道就在这简单的饭菜和温情中弥散开来。在天水林业局工作的外侄孙王国尚告诉记者,雷达最喜欢的就是浆水面,每次回到兰州或者天水,都会吃浆水面,甚至连他在北京土生土长的老伴都会做一手地道的浆水面。
虽然时间改变了一切,家乡不再有自己儿时最喜欢的水磨坊,也不再有吱吱呀呀的织布机,渭河上摆渡的草船,渭河上曾经的欢乐早已时过境迁。但雷达说,家乡美好的童年,家乡熟悉的味道,家乡的浆水面永远留在自己心里,留在每一次回乡的梦里。
故乡山川永在心中
雷达在曾经写给《新阳书画集》的序里面说:“对家乡我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恋情。我的童年、少年时代,有很多时候是在王家庄度过的,在渭河边消磨的。虽然久居京城,但忘不了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忘不了那密密的高粱地,日夜喧哗的水磨房,忘不了‘拜黑爷’,闹社火,吼秦腔,‘压牲口’,忘不了乡亲们熟稔的笑容。”
正是源于这种对故乡的爱恋,雷达从未忘记对家乡热爱文学后辈的提携和关爱。
说起自己在北京的成长史,毛晓春说自己最感谢的就是雷达先生。当年,毛晓春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到北京冒然造访,雷达听闻他是天水人,便热情地接待了他。“这之后,我就常去拜访雷达先生,先生每次都会热情款待,从未有过推托,我的两本书都是雷达先生作序推荐的。没有雷达先生,就没有今天的我。”
在回到老家的当天,雷达家里来了三个陇南的客人。这三个人是半夜从陇南康县赶到雷达老家的,他们带着自己写的小说和陇南的土特产前来看望雷达。当雷达先生了解了三人的来意后说:“我了解一个青年作者创作道路的艰辛,把书稿的电子版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看你的书。”
雷达曾在接受甘肃日报记者专访时说:“我是一个乡土情结很重的人。生在甘肃长在甘肃的我,虽然离开故土已很多年,也走过许多地方,但我的目光还是注视着甘肃。”
作为一位在当代文学界德高望重,且三十多年来一直坚守在中国文学评论制高点的评论家,经雷达早年评论提携,后来又在创作上不断指点迷津的作者既有莫言、陈忠实、贾平凹这样的大家,更有刘震云、王安忆、张炜这样的当代实力派作家,但他从未忘记提携自己的家乡和家乡的作家,他曾说:“我一直觉得我们西部处于文化的边缘话语状态,没有多少话语权,甚至没有多少人愿意把目光投向这里。沿海、发达地区学者、评论者关注不到我们,我作为从甘肃走出去的评论者又怎能不关注甘肃呢?”
天水日报社副总编辑、秦岭文化学者王若冰90年代初所写的一篇雷达专访,让人们将雷达与天水首次联系了起来,这之后雷达在各种公开场合自豪地称自己为天水人,并积极为宣传天水而努力。2005年,通过雷达的努力,天水首届伏羲文化研讨会在节会期间隆重召开,雷达邀请了著名作家梁晓声、张平等人来天水,第一届伏羲文化研讨会的高规格召开,不仅让伏羲文化进一步发扬光大,更让天水闻名于世。
只要一谈起天水,雷达内心总是充满了无限眷恋。去年年底,辽宁省省作协主办的《作家》杂志约他写自己的回忆录,开首第一篇就是《新阳镇》。在这篇对故乡充满无限爱恋的散文里,雷达深情地写道:“我的家乡新阳镇就很值得一说。它距天水县城约六十华里,是渭河上游的几大古镇、名镇之一。”雷达告诉记者,《新华文摘》准备转载《新阳镇》。他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多宣传故乡,为天水发展尽自己绵薄之力。
确实,正如他给凤凰山的题词:“故乡山川永在游子心中。”从出生在新阳镇的那一天起,他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这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这片古老土地上的现代化变迁和发展。
沉痛悼念雷达先生!
已有0人发表了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