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媒体频繁曝出网络信贷平台以裸照威胁还不起钱的女大学生的新闻。在国家严厉打压非法校园贷的语境下，依然有不少高利贷团伙借道互联网，向女大学生提供几百至数千元不等的金额，前提是以打裸条放款。说实话，这已经不是初为人知的新鲜事了。我认为，那些明知后果还前赴后继往火坑里跳的女生，实在不值得可怜。
如此观点，确有同情心稀薄之嫌。但在我们条件反射般地释放同情、表示同情之前，应当先冷静地思考几个问题——当这些女大学生借下钱款时，想没想过拿什么去还，拿什么去还数千元的本金，拿什么去还20%甚至30%之类令人咋舌的高额利息？当她们乖乖听话地将裸照与视频交给对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同时交出了尊严？当她们抵押尊严去换钱的时候，想没想过尊严一旦抵押出去，多少钱都赎不回来？就算还了钱，裸照和视频还在别人手里，债主岂会轻易销毁？日后不继续拿着把柄向你勒索就不错了。
如果已经上了大学，居然还没想过这些凌厉的质问，心智还停留在懵懂无知的层面，那她们实在是该为自己的傻气和这个年龄所不该有的无知付出些代价了，这一点也不可怜。而如果这些问题都想得很清楚，仍然义无反顾，为了拿到钱什么都豁得出去，那就更不值得可怜了。
何况，她们借钱的目的，并非生活困苦、食不果腹。从屡屡见诸报端的新闻看，多半是为了换手机、买衣服，置日后处境于不顾，满足眼前虚荣享受为急迫。“花明天的钱圆今天的梦”式消费观念，尚且为人诟病为“理智不足”。这群女大学生则是“花明年都挣不来的钱，圆今天的虚荣荒唐梦”，简直是错上加错。
有人也许会问，为何不谴责那些威胁人的债主，却偏偏向手无寸铁的弱势群体猛烈抨击？依我看，那些拿着裸照威胁人的债主固然可恶，利用了少女的无知与虚荣去牟取暴利。但前提是，女大学生得自己先有那毛病，才能为人利用。倘若她们本分一些，囊中羞涩，便克制一下膨胀的欲求，那么无良债主岂会利用得上？人若是不主动给狼开门，狼岂会溜门撬锁进来咬人一口？况且，当她们无条件地服从、不折不扣地执行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这等同于心底的默认与遵从。
有人也许会问，为何不去质疑监管的漏洞，教育的失职？女大学生没那么无辜，她们的错，赖不到别人头上。成规模的借贷平台可以被打击、取缔，但民间零散的、自发的、你情我愿的借贷岂可都纳入监管范畴？只要有旺盛的借贷需求，就会有花样百出的契约形式。监管部门管得了流氓骗子，也管不了主动上当的傻子。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执意装睡的人，也永远无法拦住一个明知后果，依然要往火坑里跳的亡命徒。
我们需要同情，但绝不能滥用同情。不能滥用道德的宽厚，去纵容那些依凭着弱者身份的恶习。更不能因眼前被出卖裸照的可怜境地，而忽略她们微薄的羞耻感与自尊心，忽略她们的无脑与虚荣。她们不自爱，正好迎合了别人的下作。她们无知，正好配合了恶人的狡猾。她们自己作，就无法谴责恶人卑鄙。
须知，恶人最喜欢的，就是她们这种脸上写满欲望的、贪图一时享受的人。她们总能让恶人找到作恶灵感、找到盈利方式与生存空间。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女大学生也算是帮凶，付出点代价，有何可怜？
文/王昱（北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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